Friday, December 05, 2008

有無知的權利嗎?

今天Terry提到了當年Amartya Sen (1998經濟諾貝爾獎得主)反對utilitarianism的社會主張:
每個人要有可以(這邊的可以是指"capable of")達到最高自由度的權利, 可以決定自己和社會該怎麼發展的自由. 這是他Freedom as development的核心理論: 社會的發展目標應該是讓所有人都具有可以追求最高自由度的可能性. 拼經濟原始的目的也在提高自由度(金錢越多可以做的事情越多), 但是只注重經濟的發展而不注重其他重要環節的發展(如環保, 教育, 醫療等), 就本末倒置了, 反而可能讓每個人的自由度下降.

Terry以Sen的理論回覆Milk+的utilitarianism主張: 要追求豬的快樂也可以, 但是至少是我在選擇過後決定要做豬的快樂的! (說實在話那個在駭客任務中最後選擇要回到母體裡面去的技術人員他也是在有了自由度後才選擇回到母體的, 只要能夠在回到母體後消除他原本知道母體外世界這件事的記憶和知識, 他就滿意了. 這是他在有知的情況下選擇做無知, 並非他原本無知就很好, 不然他當初幹麻要跳出母體, 還不是在有一天有知時憤恨自己曾經無知?)

我相信Milk+應該非常能夠接受以下的結果: 雖然我"有知"並且有"選擇權"後, 仍然"可以選擇做快樂的無知者(也就是選擇後做記憶和知識的消除) " 那麼就不反對讓無知的人變得有知並且有選擇權.

我設想你是可以接受這種情況的, 你知所以反對強在快樂的無知者身上灌有知, 只是因為他之後沒有辦法再度選擇無知這個選項罷了.

這樣你應該可以不持utilitarian的主張, 也贊成Terry的主張了吧?

那既然每個人都該有知的權利, only if他的選項也包含了回到無知, 你可能會問要怎麼回到無知?
如果這個問題沒有辦法解決, 那麼"知的權利"似乎就有點shaky了.

我個人認為, 這樣的話如果開發出一種藥物可以讓人失憶, 或者自殺, 都應該要核准個體可以自由使用, 因為最高的自由度應該包含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者選擇無知的選項.

至於在開發出這種藥物之前, 雖然"讓人有知"並不能夠提高自由度到"可以選擇無知" 但是至少可以高到"有alternative選項." 不過, 如果你身在連其他alternative都決定不可行, 連走出去抗議或者發聲的自由都沒有(一但要出門抗議就會自動被電擊之類的)的超級極權世界, 有知確實不能提高自由度, 只是徒增痛苦.

不過只要世界不是這樣, 只要可以有自由度在, 那麼就算不能夠選擇無知, 我也覺得還是要能夠盡量有知, 才能夠有選擇的能力, 才能夠選擇自己可以更快樂的. 也就是說就因為無法選擇無知而消滅掉所有的選擇權, 那真是throwing the baby out with the bath water.

不過我想想, Milk+可能還是認為...
而如果發現除了已經脫離而回不去的那個無知選項外所有選項都很悲慘....
例如說駭客任務的技術人員他想要回到母體, 結果發現母體竟然他X的被Neo給毀掉了, 那麼...
這是一件非常幹的事情, 幹到寧願不要有任何的選擇權.

9 comments:

Unknown said...

該回一下了...
我不否認我的論點可能會有矛盾存在
因為我認為我的處境讓我必然的有矛盾出現
正因為我回不去了

當我已經有選擇之後,我回頭看看尚未選擇但無知的人,真是既羨慕又慶幸

如果你問我,現在兩粒藥丸在我面前,我會選擇那一顆?
那麼我會反問,我吞了藥丸以後還能不能夠反悔?
我是個懦弱的人,我希望能夠留一條退路,若是脫離母體之後仍然能夠回來吃多汁牛排過安穩日子,不用為了世界存亡飛天遁地跟一群Smith拼個你死我活,我想我是願意去看看母體之外到底長什麼樣子,如果怕到了,我在龜回來就好,不過請記得幫我洗腦

在討論這些問題時,我不喜歡把[技術性]問題放進來討論,ex:如此的專政體制在資訊爆炸的時代是否可行?抑制思想的藥物是否可能?

我認為有時候要看清自己的立場,把例子拉到最極端之處,反過頭來問問自己,會比較清楚我究竟是站在翹翹板上的哪一點,才能夠取得自我平衡

我想我再舉一個例子,大家會更清楚我的立場

性高潮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是如果可以性無能,且完全脫離性慾,我會欣然接受

我很想知道大家的立場
[面對完全的高壓體制,且完全抑制思想,你可以一生無憂無慮,但相對的你不知道什麼是自由,人權,喜怒哀樂,就這樣過完一生,願意嗎?]
我想我的立場很清楚了,若是能夠讓我一出生就在那種地方生存,我還蠻樂意的
不過終究來不及....

Frank said...

聽起來不錯。對了,聽說英國在推「自殺權」,這或許可以用同樣的方式討論吧!

a said...

我的回應好像有點晚,但總是比沒有的好。

針對[面對完全的高壓體制,且完全抑制思想,你可以一生無憂無慮,但相對的你不知道什麼是自由,人權,喜怒哀樂,就這樣過完一生,願意嗎?]
我的唯一回應是:不願意。

因為你問的是現在的我,現在的我只能用現在的心智內容來回答這個問題。以現在的心智內容,我不願意選擇無知;我甚至懷疑無知的快樂是假象:你可能只是忘了曾經無知時其實也有過的痛苦。痛苦跟快樂的層級會隨著你的概念而提升,就像coffee taster對咖啡的感受一樣。再怎麼不懂的人喝到“不堪入口“的咖啡還是會皺眉,不然為什麼大家要瘋狂地加糖加奶。沒有痛苦不可能有快樂,這是如影相隨的心理狀態。

一樣是在痛苦與快樂之間擺盪,我寧願選擇層次變化多的生命,從最底層一路體驗。不知道我會走到哪裡,或是走往哪一條路,但是我不願意停留在原地、最底層、無所謂地活著。

也許你會問,如果不是用現在的心智狀態,我在每個可能世界都會這樣選擇嗎?

如果跨可能世界的身分同一不考慮心智內容,那也許我不會認同那是我。 :)

a said...

p.s.

如果要重新出生,我會怎麼選?
我寧願不要被生出來...

這可以延伸到自殺權的討論了。
我不能決定生,但我至少可以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吧,否則這世界跟一個好一點的監獄又有什麼兩樣?

Anonymous said...

請問老師們有研究室了嗎?
想去看看老師... ^^

Lynn said...

to 網管,是不是要加一個ID對照表?
to 這位同學:老師們現在還沒有辦公室喔,但是過完元旦應該就有了!

Lynn said...

a說不同層次的「知」會各有其痛苦,但我並不會用分層的概念去思考這件事情。

假設我知道的東西是這個set: {a, b}
我對set內的每一樣東西可能都會有1:痛苦, 0:不痛苦兩種可能性。

對於兩個東西的set, 我最max的痛苦是1+1=2, 但是如果我知道100的東西,我的max痛苦會達到..100, 這時候所謂「無知的快樂」就是2<<<100的意思。

知道越少痛苦越少。

然而知道越少快樂也越少,因為2個東西的最max快樂指數是2, 100則是100.

追求無知的人願意bite the bullet,為了少一點痛苦而接受少一點的快樂。

甚至他們會argue, 「比較」快樂或者「比較」不快樂若沒有「比較」的機制和方法,則有多少快樂就統統都是「完全快樂」。因此,他們說,只有2快樂的人不會比有100快樂的還要不快樂,因為對他而言,他完完全全快樂。

但此時我就要呼應a的回應了...

同樣的,對於痛苦指數只有2的人,沒有「比較」的機制下,也會覺得自己擁有的是「完全痛苦」

所以...聲稱擁有2痛苦總比100痛苦好得人,根本沒有考慮到對2的人而言,那就是「完全痛苦」!跟擁有100的痛苦一樣!

當然這是接受「擁有2的快樂的人就是完全快樂」的前提下,必須對稱接受的結論。

對於不接受這個結論的「無知論」者,如果要堅持2的痛苦比100的痛苦少
那麼2的快樂就硬是比100的少
加上bite the bullet願意為了少的痛苦擁有少的快樂, 那真的就是一個很癡呆的感官世界, 會有一點點的被針刺到的小小痛苦刺激, 和一點點的寒冬中多穿一件衣服的小小快樂刺激, 但是並不怎麼快樂也並不怎麼痛苦.

這時候回到「願不願意」的問題了。
我認為
(1)如果不論指數多少都是完全痛苦或者完全快樂,兩者在灌滿痛苦指數或快樂指數上是沒有差別的,但是在那之前,擁有100個知識者,可以有從0~100的不同痛苦層度,但是對於只有2的,要不就是不痛苦、要不就是50%,然後就直衝100%了。這樣我會覺得人人都應該選擇越多知識越好,因為還可以有30%, 75%之類的痛苦層級,而不是0, 50%, 100%三種可能性而已。
(2)如果指數是絕對值,我還是覺得應該要走向知識越多越好,因為我接受另一個前提:「對某知識是痛苦還是不痛苦,人是可以決定且改變的」既然我有改變對每項知識痛苦與否的自由意志,那何樂不為衝個100快樂?

誰說在駭客任務的真實世界就不會戰鬥、談戀愛得很快樂?就一定會覺得痛苦嗎?

Frank said...

我想,我們在談的「知」是一種層次比較高的心靈活動,不包括技能、直覺和反射之類。我們在談的不是一個人會不會犯錯,而是有意識地知道一件事。

吃飯、睡覺…諸如此類生存活動的達成,通常會帶給人快樂。我們也有理由相信,很多謀生技能不需要你有意識地去知道它們。因此,一個謀生能力很強的人,很可能過的很快樂,即使他沒什麼學問、沒什麼高層次的思考能力。

「知」有時候會帶給人快樂,有時候痛苦,但是這並沒有告訴我們,「知」通常伴隨著情緒。而且,就算我現在因知道某事而快樂,但是過兩天,有可能轉變成痛苦或沒感覺。

此外,我們應該考慮attention。即使我知道a也知道b,但是我可能偏好a,因為知道a讓我快樂。因為偏好a,所以記得a,而且把b忘掉。因此,五年後,我可能只記得a、a2、a3…a100這些讓我快樂的事,然後非常快樂。

至於a、a2、a3…a100是不是世界的真相,有那麼重要嗎?

a said...

我是Chiahua。
回應Lynn,

我贊成你用集合的概念來量化知識,但我所提的層次還牽涉到質性的改變。某些知識的累積增加我對世界的認識,某些知識的取得後卻可能改變我對世界的了解。單純的量化概念無法描述知識在這個面向的力量;有人說這是智慧,但我不傾向這樣使用。